奶农大量杀牛,奶牛行业会不会重蹈生猪覆辙?

西安市临潼区一位奶农正在喂牛。本报记者 陈钢 摄

    我国一些地区的奶牛产业，经过了前几年高速发展之后，眼下处于艰难的调整转型期。日前，记者在陕西、江西一些奶牛养殖基地了解到，近两年奶牛价格大幅回落已使许多养牛户血本无归，乳品加工企业的恶性竞争又使原奶收购价格维持在不正常的极低水平，致使许多奶牛养殖户几乎无利可图，出现了大量宰杀、淘汰奶牛的现象。

    2005年至2006年，生猪全行业亏损严重，导致大量母猪被屠宰，产能下降。这直接导致了今年5月以来生猪价格持续上涨，产生剧烈的市场波动，社会影响巨大。面对严重的行业亏损，不少行业人士担心，生猪行业剧烈的市场波动将在奶牛行业重演。

    “现在每头奶牛价格也就5000元左右，我们被套在了‘牛市’。”

    西安市临潼区是陕西奶牛养殖重点基地，根据政府部门上报的数据，全区奶牛存栏量超过了五万头。记者近日在这里见到的奶牛养殖户，无不因为奶牛效益太低而满腹委屈。

    张行是临潼区任留乡三王村奶牛养殖小区最大的养殖户，养奶牛已经七年，现有85头。他说：“2005年以前奶牛养殖‘发热’的时候，一头奶牛的价格高到了1.8万元左右，后来奶牛价格迅速回归到正常价位，现在每头价格也就5000元左右，我们被套在了‘牛市’。”

    据张行介绍，2004年以来，临潼区奶农可以拿到的奶价长期维持在每公斤1.7元，2005年还曾跌到1.65元。直到去年底，经过全区30多个奶牛小区的集体争取，奶价才提高到了1.75元，上调了2.9%。然而，奶牛精料、玉米、饲草、人工费用的价格都已上涨，养牛成本提高了10%以上。

    张行算了一笔账：一头奶牛一个产奶周期的一年内，平均产奶5000公斤，按每公斤1.75元的价格计算，可得8750元。而每天饲料、饲草成本大约要20元，一年就是7300元，再加上人工费、医疗费得7500元左右。这样算下来，还有1250元的利润，但如果把占一半以上、不产奶的后备牛饲养成本算上，根本就收不回成本。他说：“我现在养85头牛，每个月要赔本一万元。”

    在江西主要的奶牛养殖基地新建县蛟桥冠山奶牛养殖小区，众多奶牛养殖户也陷入了严重亏损。奶农应美华给记者算一笔账：自家30头奶牛每个月产鲜奶6000公斤，当地乳品公司鲜奶收购价是1.8元/公斤，而每月各种饲料价格和人工成本支出就要12860元。因此她每个月至少要亏损2000元，另外应美华每个月因奶牛生病就要倒掉1000多元鲜奶。如今应美华在外已背负债款两万多元。她告诉记者：“前年开始我一年比一年亏得多，现在实在亏不起了。年底准备将奶牛全部处理掉。”

    由于牛价下跌、奶价偏低等原因，杀牛之风难遏止，许多地方奶牛存栏量明显减少。

    作为我国奶牛养殖条件最好的地区之一，陕西省前几年奶牛产业发展迅猛，奶牛存栏量达到了45万头左右，乳品加工企业达到了70多家。然而去年以来，由于牛价下跌、奶价偏低等原因，杀牛之风难遏止，许多地方奶牛存栏量明显减少。

    泾阳县是陕西奶牛养殖第一县，去年奶牛存栏量达到了八万头左右。泾阳县畜牧兽医局副局长苏跃华说，近两年来，奶牛数量出现了下降趋势，目前全县奶牛存栏数比去年下降了10%左右，现在大约只有7.3万头。

    “奶价1公斤才1.7元，牛奶比不上矿泉水值钱，哪来的效益？”泾阳县燕王乡东鸟村村委会主任李雪峰说：“去年全村还有200头奶牛，现在就剩了150头左右，产奶少的、生了病看不起的都卖给屠宰厂了。”

    在奶牛存栏量排陕西第三位的西安市临潼区，奶牛存栏量的减少也很明显。临潼区新市街道办事处盐店村村民汪志义在西安西郊开办了一家牛屠宰厂。记者碰到汪志义时，他当天已收购了八头奶牛准备拉往屠宰厂，其中还有三头怀胎。汪志义告诉记者，去年以来他的屠宰厂共宰杀近万头牛，其中约7000头是奶牛，大部分是在临潼区、阎良区收购的。

    杀牛之风也蔓延到了江西等鲜奶非主产区。在江西原金牛集团奶牛养殖基地三大队，奶农缪长国告诉记者，这个小区原来有七户奶农400多头奶牛。今年当地的奶牛卖掉了大半，五户奶农处理完奶牛后已搬走了。

    在江西新建县蛟桥镇冠山奶牛养殖小区。由于亏损不断加重，奶农胡菊花从去年开始，不断地将奶牛卖给屠宰场，原来7000元一头的奶牛被当作3000元的肉牛卖。“只有靠卖奶牛生活才能够维持。去年一头母牛崽刚生下就卖给了屠宰场，”胡菊花无奈地说：“我的奶牛已由去年的25头减少到14头。如今冠山奶牛养殖小区19户奶农，只有9户还存有奶牛。”  目前奶农大量宰杀、淘汰奶牛的现象，有可能引起奶业市场下一步的较大波动，应该引起高度重视。

    记者采访发现，导致奶农严重亏损的直接原因是饲料持续上涨，原奶收购价却基本停滞未涨。陕西西安市临潼区任留乡三王村奶牛养殖户张行说：“乳品企业给出的原奶收购价一直很低，根本赶不上饲养成本提高的幅度。有的养牛户保本微利，有的甚至还要赔本。”江西新建县蛟桥冠山奶牛养殖小区奶农屈文龙说，当地的原奶收购价是每公斤1.8元至2.0元，这个价格十多年一直没有提高。但奶农的饲料价格却持续攀升。目前当地干稻草价格已由前年的0.14元/公斤上涨到目前的0.30元/公斤；精饲料价格也由1.36元/公斤上涨到了1.64元/公斤。奶农抱怨说，饲料上涨，不涨奶价，养奶牛还能不亏损？

    导致奶农亏损更深层次原因是当前我国乳制品行业恶性竞争，大打价格战，压低原奶收购价，将市场竞争成本转嫁到奶农身上。

    近年来，由于乳品企业过多过滥，竞争激烈，同时还有个别乳品企业快速扩张，为占领市场而低价倾销，这导致成品奶特别是营养价值较高的鲜奶、酸奶的低价位运行。西安东方乳品公司董事长杨林伟说，近几年来，在企业恶性竞争和“价格战”不断的背景下，成品奶特别是多数液态奶的销售价格几乎没有提高，利润率只有2%至4%，“成品奶卖不过矿泉水”的现象很普遍。

    西安市乳业协会秘书长王伟民说，为了应对激烈的恶性竞争，乳品企业把营利点放在了高档奶和低成本的乳饮料上，同时为了降低成本，乳品企业便压低原奶收购价。在江西等南方奶牛养殖省份，乳品企业大量使用北方调运或进口奶粉生产还原奶，压价甚至限收质量偏低的鲜奶，导致奶农损失更为严重。

    长期研究乳业市场的西安市扶贫协会项目部主任李建宏说，目前奶农大量宰杀、淘汰奶牛的现象，有可能引起奶业市场下一步的较大波动，应该引起各级政府部门高度重视。因为奶牛的生产周期是两年，宰杀容易补栏难，为了保持稳定的奶源，为了乳品行业健康发展，政府部门应该研究论证，通过制定保护价等方式让奶农得到合理的价格，同时还应对乳品加工企业的竞争进行规范，保持合理的行业利润，促进乳品产业的良性运行。